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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淮阳示范005:诗心,从淮师萌发


作者在淮师上学期间的合影,前排中为张华中老师,后排左二为作者。


母亲刚刚做好饭走出厨房,看见我顺着胡同向南飞奔,就大声喊我:“往哪跑呢,要吃饭了!”我并没有回答。后面一群同龄的孩子也和我一样,都在憋着一口气拼命地跑着。


那一年我不到10岁,听大人们说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是飞机。我们仰望天空,看见飞机缓缓地从头顶经过,并没有感觉到它怎么快。于是就亲身试验,看人和飞机谁先跑到村子南边。我们从村北跑到村南,抬头看时,飞机已经无影无踪。其他的孩子都回家了,只有我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:飞机去了哪里?它所去的远方究竟有多远?


6年之后,我初中毕业,考取了淮阳师范,村子里稍有波动。走南闯北的启明爷到我家坐坐,告诉我:淮阳,你知道吗,古代称为陈州,就是戏里面唱的老包下陈州铡四国舅的地方,那地方不赖,年年还有太昊陵庙会,人山人海的,热闹啊! 你那学校就在西门里,我去过。到那儿好好学,等你毕业,我和你爹出去跑跑,争取能把你留到太康县城工作。


之前从不过问我什么的父亲,忽然征询我的意见:你说去学校报到咱走哪一路呀?


这时的我最远也不过到过1.5公里处的常营镇上,就问:去淮阳有几条路?


父亲说:至少有三条路可以选。一是坐汽车到太康然后再转车到淮阳,二是从板桥坐火车直到淮阳,还有一条路,骑自行车从我们村子出发东南下去,走土路大概90里,也能到淮阳。


我说我还没见过火车呢,父亲直接拍桌子说,中,咱坐火车去。


时隔38年,静谧的白楼火车站、古老的陈州城、碧波荡漾的龙湖依然历历在目。当然,最不能忘记的是那位接待我的老师,我的班主任郭学礼老师。


郭老师那时也就28岁上下,乌黑浓密的头发上扬着,眉宇间透出一股睿智和英气,说话却异常的和气。多年之后,我父亲还总是重复他对淮师老师的印象:“没想到你们淮师的老师那么年轻,说话很家常,体贴人心,还是人家师范学校的老师有水平。”其实,他也就在送我时只见了郭老师一人而已。郭老师当班主任,还教我们的《阅读和写作》。他在课堂上的幽默风趣把每一节课变成了我们的期待。


我和郭老师之间直接的交往源于我的调皮。某一天的下午课外活动,我在教室里拿着篮球使劲儿砸在课桌上,看它能是否能反弹到天花板上,篮球竟然一下撞在了日光灯上,哗啦一下玻璃碎了一地。我满怀忐忑,去找郭老师承认错误,郭老师也就微微叹息一声:“唉,你咋那么不小心呢!”


夜里,我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想着这下坏了,把教室的灯管弄碎了,我就会变成一个给同学留下坏印象的学生,留下坏印象的学生没有资格被评为三好学生,评不上三好学生以后想留在县城就很困难,留不到县城就会回到那个封闭的小村子里,启明爷和其他邻居就会笑话我……我把对这个事情的思考过程写到作文里,命名为《七分钟的夜》,里面使用了很多比喻,又分行排列凑字数,原打算应付作业呢。在评讲作文的时候,郭老师竟然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认真地朗读一遍。读完了我就红着脸等待批评,没想到郭老师说,这次作文最好的就是这篇,还说我们班竟然有人具备写诗歌的才华!


诗歌?我只是分行排列而已,怎么也成为了诗歌?原来我与诗歌的距离如此接近!


有越来越多的同学告诉我,说郭老师对你评价很高,说你具有诗人的气质。那时候别说什么“诗歌”和“诗人”,这“气质”一词可是第一次听说。有就有吧,我倒想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诗歌。到学校的图书馆和阅览室里,我开始发疯般专注于诗歌,郭沫若、臧克家、闻一多、徐志摩等人的诗,让我窥见民国时期的年轻人在关注民族解放和追求个性所做的努力;郭小川、贺敬之等人的诗,让我看到新时期的年轻人致力于国家富强的愿望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是一个充满浪漫的时代。朦胧诗的一代,如北岛、舒婷、顾城等灿若群星,我几乎能背下他们的诗作名篇。还有芒克、江河、傅天琳、王小妮、徐敬亚等,数不胜数。尽管当时不大懂,但是他们优美的诗句已经在我脑海里储备成为丰富的食粮,在等待时机被反刍、吸收。


现在想想,是郭老师给我开启了一扇门,一扇洞察语言和世界之美的门。北岛的《回答》凝重如凛冽之剑,顾城的《黑眼睛》深沉如瀑落九渊,舒婷的《致橡树》热烈如夏花绽放……我读出了诗人的苦乐悲喜,也读出了诗章的抑扬顿挫。诗歌,是只有通过心领神会才能欣赏到的一座空中花园!诗歌,给人展示的不仅仅是物像之美,它更赋予人心性的高贵,使人的尊严膨胀。从此,陈州老城,龙湖边上,春杨钻天,夏荷盛开,秋苇飘絮,冬雪初霁,都会让我驻足凝视。